农民进城安居的第一站是县城，终点更多是省城。

大清早，留守县城的同乡F微告我，对门302邻居昨天完成了卖房后的搬迁手续，搬回了乡下，明天交房，因为儿子考上大学，城里的房子似乎用不上了。

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，觉得F对邻居卖房搬离的反应有点大了，似乎不值得感伤。

不过，随后的交流让我陷入沉思。F说同层共梯的3个老邻居都搬走了，除了刚搬走的302业主，303已经是第三个业主，304业主去年搬走后没再住人。

3个老邻居都搬走了

F在这个当地知名小区住了7年多，看着邻居一家家搬走，难怪他对最后的老邻居搬走如此在意！

F说起邻里旧事，他2012年最后一天在这里买房，次年交房前过去看房，只有302装修住人，F敲了邻居门，女主人一个人在家。F问了自己的房子是哪家，女邻居说就在对门。F当时没拿到房子钥匙，无法进去看。

他们邻里就这样认识了，后来为邻的日子，他们知道两家的独生子同龄，正是上学的年龄，便多了共同语言，常常交流孩子的教育。

304邻居也在F前面住进来，F说看着那家的孩子从实验小学读到实验中学。

303邻居房子转过两次手，一手买家没装修，等着涨价后转让了；接盘的邻居是个小家庭，也就住了2年就搬走了，是一个来自镇区的三口之家；最新的接盘者还是个90后，去年8月初搬进来。303两任邻居都是年轻人，邻里之间有代沟，交流很少。

邻居背后的乡村图景

从农村走出来的F是个重感情的人，保留着邻里为亲的习惯，天长日久，跟邻居也就有了感情。

F的老邻居都是进城农民工，男主人常年在外打工，买房进城的原因多是为了孩子读书。

302和304的男主人都是建筑工，常年在外搞装修，两位女主人同在附近的大润发超市（现已更名为和润家生活超市）工作。304男主人是个木工，常年在外省一个省会城市打工。

302邻居早在孩子考取县城最好高中前，就在县城买下这套房子，孩子妈妈留守陪读。孩子一中毕业后考取二本，觉得不理想，复读2年终于考取一本。最近送走孩子，他们卖了房子搬回乡下。这套88平方米的房子，卖了58万元，比他们当年买进的价格涨了24万元左右，涨幅约7成。

进城安居农民工卖房回村背后，展示了这样一幅乡村图景，人到中年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，为了孩子安居城区，孩子中学学业完成后，城里房子失去了居住价值，便卖了房子四海为家，家乡农村房子成为精神归属地。

县城能留住农村人吗？

F的城里同层共梯老邻居都选择离去，也许只是偶然，但这偶然之中藏着一个引人思索的命题：县城能留住农村人吗？

进城农民给孩子在城里安个家。

之前在云南昭通调研当地移民安置小区时发现，许多移民家庭主劳力外出打工，甚至全家外出打工，安置小区里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留守。

县城的房子难以留住劳动力，因为县城提供不了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，就像F的两位老邻居，女主人只在当地超市找到一份普通工作，待遇跟省城有较大差距。

跟家乡人聊过，他们说，家乡人宁要省城一张床，不要家乡一套房，原因在于，省城工资待遇比县城高得多，同样岗位可能能挣双倍工资，只要肯干活，省城不愁活路，离县进省（城）是理性的抉择，真正回到乡村赋闲的劳动力很少。

这些年，县城房渐渐失去了吸引力，条件好的家庭多到省城买房，或在常年务工经商地买房，孩子也跟着离开家乡。

F说，跟302邻居告辞时有一段对话，邻居说搬回乡下住，F说那样也好，回家住没有成本，不用交物业费。在这个小区，物业服务费都在每月每平方米1元以上，高层建筑收费更贵一些。

在一些进城买房者看来，为一套常年闲置的县城房缴纳物业服务费有些浪费。

2021-09-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