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京广线背负了南下潮
如果没有28年前春节之际的那次负气离职下海,也许永远不知道海水有多深!
1994年的春天来得早, 2月4日,腊月二十四,正是立春日。深夜,阴雨中坐上开往广州的297次绿皮火车,一路雨转晴,第二天晚上9点才辗转到达东莞。
一个半月后,在原机关“限期回原单位,逾期除名”的催促中,向就职的报社借款400元,南下后第一次踏上归途,请求原单位允许停薪留职。
不料,回乡的一周时间里,接触的人、萦绕的事,许多跟下海有关。忽然觉得,把这个过程记录下来,也许能作为那个时代下海潮的一段历史见证。
3月17日上午,将采写的“东莞期货”稿件撰正,然后赶写成“东莞三资企业稿”,一并提交后,匆忙向报社请假,借支400元工资,中餐后动身前往广州火车站, 托卜姓制服人员买票,他委托另一人,额外收取80元,替我买到当晚到武汉的车票。列车运行一二十个小时才能到达,意味着次日晚到达武汉后要停留一晚。
第二天晚上9点,阴雨中抵达省城武汉站,打的去了湖北教育杂志社,那是我当年在教育机关工作时经常投稿的地方,也因为经常接待该刊记者采访,跟报社记者编辑都熟悉,离开湖北南下时,曾到该刊告辞,其时,该刊还通知我参加开年的通讯员会。
当晚去了该刊老友张友高家,晚上他安排我去华师招待所住下。
两年后的1996年1月10日,张友高也离职南下,去了深圳市教育局机关刊物。主持《特区教育》刊物工作之余,他先后创作了《徐海东大将》《中原突围》《平型关大捷》几部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影视文学作品,其中两部在央视一套黄金时间播出,特别是《中原突围》作为央视和全国向十六大献礼的开篇大作,赢得了10个点以上的高收视率,作品两次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、飞天奖和金鹰奖等全国大奖。
人困马乏,一夜酣睡之后,3月19日早上,坐上孝感海昌公司往返于武汉与孝感之间的城际班车,这是当年姐夫就职的公司。车上跟孝感花园籍郑姓司机聊起来,知道我去了东莞,当即提出,希望我帮他牵线,他想去东莞开车。
后来,姐夫哥匆忙辞了孝感的工作,南下找我,但找不到当司机的工作,悻悻然回乡重操旧业。姐夫哥再次南下是多年之后的事,那是后话。
回到孝感原单位的第一顿饭是在老同事田国生家吃的,日记里留下“中餐在田国生家吃饭”9个字,没有细节。那次见面之后,田国生就辞去市教研室数学教研员工作,去了深圳实验学校任教,成为深圳名师,后来成立了深圳市田国生名师工作室。紧随田国生南下的还有同事柯友生,去了深圳一中。
跟田国生回忆当年南下,他一直觉得比我南下更早,只是,他忽略了一个细节,当年离职南下时正是单位分配产权福利房的关键节点,他买下了福利房并办了证,我放弃了福利房负气出走。
回到孝感的第二天,3月20日,正在单位撰写长篇申请书,请求停薪留职,中午时间,村里的贴墙邻居木华和另一个男孩来到住处,他俩此行的目的就是跟着我南下找工作。
当天我回到家乡村庄,次日(21日)回到孝感时,木华和另一个男孩仍在这里等我。3月23日我到武汉坐车返粤时,木华提前到了武汉等我。
回家乡村庄当天下午,我没有直接回村庄,而是先去了邻镇东马坊办事处,去了中学语文老师钟佑权家,他既是老师,又是亲戚,其时正在东马坊办事处任职,是端着铁饭碗的公务员。晚餐留在他家吃饭,说起南方,他竟然提出,想去东莞闯,我立即阻止。我知道,当年许多离职南下者,迟迟找不到工作,又拉不下面子吃回头草,就在南方耗着。当年朋友说起一个案例,打工的小饭馆来了一个自称内地学校校长的人,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,想边打零工边找工作,提出留在饭馆打工,工资多少不计较,只要能留下来就行。
当晚回到村里,贴墙邻居桂姐来家里,说起两个正上大学的儿子,先后面临工作分配,大儿子当年毕业,向我打听南方机会。我告诉他们,直接分配到广东的机会几乎没有,建议他们先在内地分配单位,然后寻机停薪留职南下。
当年,桂姐的大儿子电大毕业,分配工作前先到我工作的东莞打工,后来回乡分配到家乡市税务局,工作不长时间就选择了再次南下东莞,再不回头,办的还是停职留薪,不用在单位上班,工资一分不少。
回村后的第二天,3月21日,大清早,邻居进祥叔夫妻闻讯赶来,当面托我回广东帮他寻子,但没有任何地址信息。一年前,他们的长子志军当兵不成,负气出走,音讯全无。
两个月后的5月14日,收到进祥叔来信,说儿子志军从南海桂成寄回200元。他托我去南海找志军。第二天,我就坐上去南海的班车,先去广州火车站,转乘去佛山的车,然后按照地址,坐15元摩托车去南海桂成镇叠北区新约村寻找程志军。找到村长王忠,由他在佛山大学化学系一年级就读的女儿王梅带着找到工地,却杳无音讯。随后在工地一家商店门口贴了启事,还问过几户人家,最后托王梅帮忙问问派出所和村里。
3月21日回村停留了一个晚上,第二天上午坐车回孝感,因为单位停薪留职的事还没有落定。同时托人买好3月23日晚上从武汉到广州的火车票,因为单位催着回去画版。
在孝感停留的间隙,3月22日上午到市法制办看望鲁主任,他请我晚上去家里吃饭。鲁主任是一位资深领导,我离开家乡前一年,我们一起在农村基层住队一年,他是工作团领导,我们终日住在一起,工作在一起。饭间聊起南方,他突然提出,想在退休之后去南方做法律顾问。
离开孝感当天,原市教育局局长、时任孝感师专党委书记朱世湘请我去家里吃饭,将女儿在珠海机关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了我。他的女儿原来在湖北工作,却做了南飞孔雀。
当天下午乘车去武汉,去武汉南站寄存物品后,利用等车的间隙去了湖北教育报,见过范正田和周发秋,他俩请我在港家喝汤。后来,范正田也南下闯荡,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。
当晚9点,列车从武昌始发。日记记载:“车到岳阳时,我的窗口塞进不少人。”这是当年开往广州的火车上的寻常一景,沿途太多人涌向车站奔赴南方,许多人成为盲流。不少人挤不进车厢,就通过打开的车窗爬进车厢。
问眼下的90后00后,会有上世纪90年代下海的冲动吗?他们王顾左右,把目光投向了公考。
2022-02-0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