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养殖户的棚屋被水隔绝。

湖北孝感家乡“7·7”暴雨有多大？族亲院墙内的雨水当时排不及，不得不在墙身凿出海碗粗的一排排水孔，最高的孔离地一米多。

从乡亲那传来的消息是，河边的养殖场被淹了，鱼虾龟跑得差不多了。

中秋国庆长假回乡，冒着雨，七弯八绕来到村西的小河边，这里连着一片弯月形池塘，我们叫它港里，许多年来种着藕，眼下却是一片汪洋，与上涨的河水连通，塘中的荷叶半数淹在水里，塘埂边的一棵大树也立在水中。

塘边一棵大树还淹在水中。

这是家乡水灾时的景象，河堤内外的田地被水淹没，可家乡洪水已过去三个月，糯稻也已经收割，按说洪水早该退尽了。

转去村南的养殖场区，那里也是河边低洼地带，被开发成三个养殖场，分属于三个养殖户。

场边低洼处稻田的水还未退尽，稀稀拉拉的稻穗还没成熟，而旁边的稻谷早已收割。

水淹的稻田残留着稻穗，但收割季早已结束。

一个养殖户塘埂上的棚屋浸在水里，现场无人看护；另一个养殖户塘里的部分荷叶还淹在水中；最大的养殖户，乌龟池里的遮阳棚只露出顶部，抢救出来的乌龟，用围网围在高处的池子里。

抢救出来的乌龟，用围网围在高处的池子里。

心里为养殖户着急，知道对养殖户来说，洪水突袭是灭顶之灾，可这样的洪水，三四年来一次，洪水尽快退去是灾后自救的前提条件。

随后寻去镇上集市，遇到70岁的养殖户水山，他坐在档口边摆卖鱼虾，都是些小鱼小虾，分装在一个红盆、两个白色菜篮和一个白色桶里，红盆里的米虾活蹦乱跳。

养殖户水山在集市叫卖小鱼小虾。

我有些疑惑，水山的养殖场面积不小，该大出大进，等着贩子上门收购，怎么做起了自产自销？心里估量，大约他的养殖场受灾了，只能捞些小鱼小虾来卖。

水山一眼就认出了我，说昔日跟我的父亲关系蛮好，两个人都是酒麻木（喜欢喝酒的人），常常一起喝酒。他说，现在还喜欢喝酒，一天四顿，除了一日三餐外，最后一顿是临睡前，关了电视，倒上一杯酒，喝了关灯睡觉。

找到了共同话题，拉近了心理距离，我知道可以毫无顾忌聊天了，就势蹲下来。

我：您的养殖场被淹，损失大吗？

水山：跑了几千斤鱼，鲩鱼都养到七八斤重了，藕也淹死了一些，损失了十几万块钱。

我：水灾时来得及抢救吗？

水山：今年水来得急，一下子就漫顶了。

我：我看到水还没有退尽，为什么退水这么慢？

水山：听说汉北河水位比东西汊湖低很多，东西汊湖洪水应该排进汉北河，不知为什么没有排。（注：村庄河流连通1公里外的东西汊湖，东西汊湖涨水则河水上涨）

我：您的养殖场有多大面积？

水山：有56亩。

我：您养鱼多少年了？

水山：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养鱼，你说有多少年了！

我：听说地方上准备往外抽排积水了？

水山：有的农田还没退出来，油菜该种了，再不抽水的话，就影响冬播了。

在一旁看客人跟水山讨价还价，一位客人指着一个菜篮里的小鲫鱼，水山要她5元全部拿走，客人提出按5块钱一斤称重，水山有些不乐意：“5块钱一斤哪里给你称？”

看水山对客人怠慢了，忽然觉得自己耽搁了他卖鱼，自己心里过意不去，起身告辞。

2020-10-09